科學頑童的多樣性世界與人生

文 /
台灣產業創生平台

收藏三萬多種活體植物的保種中心、近千尊神像的齊聚之地、全球首座烏龜保種基地,很難想像這些都出自台灣博物學家、清華大學教授李家維之手,他不僅創造享譽國際的學術成就,更擁有精彩豐富的人生經歷。《我的神鬼人生:在深夜的山谷裡,遇見一位博物學家》這本書,就是記錄他的生命故事及學思歷程。

在澎湖生長、被海洋啟蒙的李家維,走上了熱愛自然的生物學者之路。他是個科學頑童,也是個奇異博士,他是植物戀人,也是生態復育的舵手,還是收藏玩家和搜神使者,更曾經在山路中車禍翻落至溪谷,在等待救援的32小時中,經歷如夢般的人生場景。這多重的身分與角色,各有動人故事,也為讀者打開了另一個思考的「平行時空」。

李家維追求生物「多樣性」所呈現的世界,而他本身也活出「多樣性」的人生。本書打破單一線性敘述,以第一人稱的小說筆法,再現李家維的個人生命經驗,透過虛實交錯的敘事,讓讀者隨著他穿梭時空與天地間,清楚看見一位科學家的研究精神及博物興趣,以及對於生命的實踐、省思與熱愛。這是一位台灣學者與世界對話的動人情書,也是地球公民關愛大地、自然與生命的永恆告白。

以下摘自本書部分篇章:

一座真正的科學博物館

我試著站起身來,扶著山壁環顧四周,與其說這是一座山谷,不如說這是一個山壑或是山溝,即使是一個身體健全、毫髮無傷的人,沒有工具幾乎也很難徒手離開這裡。我趁著日照充足的時刻,檢查了自己全身上下,看起來沒有明顯的外傷,右眼上方的傷口也不再流血了。午後的山區,經過一整個白天的日光照射,整個空間的濕氣也沒有那麼重了,興許是光線帶來的安全感,靠在一顆大石頭上,不去看那台已經嚴重變形的轎車,突然有一種只是來登山健行暫時在山谷休憩的錯覺。

整座山谷的空間配置,就像是一座真正自然的科學博物館,我相信有上千個物種,包括我,就在這方圓一百公尺裡,自成一個「當下的生態」,生態的本質就是流變、興衰與生滅。有時候我也會想,人類將自然收納進博物館裡展示,是不是也是一種囚禁或斷裂?此刻的我,不就正是一種最好的「展示」與「觀看」,成為那「博物」中的其中一個物。

我再度回想起漢寶德,他本身是個建築師,自然科學並非所長,但是他喜歡博物館,明白地說,更喜歡的是文物館。他喜歡古董,他寫書、練字,基本上就是個文人,並不是大家一般定義下的科學家的典範,但是他知道什麼東西是好,什麼東西是美,同時也願意突破重重限制去追求那個好與那個美。我喜歡科博館,想來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喜歡漢寶德這個人。

另外,世界上也很少有一個地方,像科博館那樣,可以把那麼多不同學術領域的人聚集在一起,有植物學家、動物學家、真菌學家、人類學家、地質學家、古生物學家,還有專研科學教育傳播及展示設計的研究員,這與一般我們想像中封閉式的學術體制完全不一樣。所謂「博物」,重點也許正在那個「博」字。「物」本身是中性的,但有了「博」的觀念,就打開了人們觀看世界的方式,從最微觀的到最巨觀的,都源自於人們對於「博」的某種偏執。

我擔任副館長的時候就跟漢寶德談,台中科博館該有抱負成為亞洲最重要的自然博物館,但庫房裡頭沒有多少標本,都是在台灣採的,不然就是國際上買的。研究人員要展現他的實力、建立他的學術地位,都是要自己第一手去採集到這些標本。我說,至少我們可以到東南亞、到中國大陸去採集,這都是必要做的事情。現實的狀況既然是政府不鼓勵,我們就自己來設個基金會吧!

我從朋友口袋掏錢的本領就是那時候練就的。那時候我有兩個類型的朋友,一群住在台中,一群住在新竹。例如賴正鎰,他每天早上光著腳在科博館的庭院跑步,我認得了他,幾次聊天,他一再強調科博館對台中多麼重要,我見機不可失,順著他的話就說,你既然有此感念,我們最近要成立一個自然科學博物館基金會,不如你來當我們的董事,先捐個一百萬吧。另外一個募款來源是扶輪社,當年我是拿著國際扶輪基金的錢去美國念書的,所以我給自己一個原則,就是扶輪社的邀約絕不拒絕。因緣際會,台中市的扶輪社邀請我去演講,認識了當地企業界的領袖,我也很明確地邀請他們捐錢加入董事會。

另外一群人就是新竹科學園區的科技新貴。印象深刻的是蔡力行,那時候他是台積電某個廠的廠長吧,他說很樂意捐錢,而且可以再找幾個人贊助,後來他介紹了台積電的副董事長曾繁城。印象中在台中募了七百萬,新竹科學園區募了三百萬,基金會很快成立了,兩岸合作和國際交流就此展開。

錢的事好解決,政治情勢卻是無法掌控,一九九五年閏八月,兩岸關係緊張得不得了。我們等到台海危機稍微緩和的空檔,就開始如火如荼地策劃了一檔來自上海博物館的青銅器展。但是當時大陸的文物怎麼運到台灣來,中間的保險,還有他們的工作人員怎麼申請入境等,都無成功的前例可循,開幕時程遲遲無法確認,總之就是一道道的難關在面前,整個活動好像少了一位「關鍵人物」。

我在辦公室裡喝著茶想,最終還是秉持著「直接敲門」的哲學,直接打電話給總統府的秘書長蔣彥士。那個時代談事情總要先有一層關係,推演了一下我們之間可能認識哪些人,沒想太多我就撥電話給他,電話接通先喊了聲「蔣伯伯」,其實我們壓根也沒見過面。不過並不是要來攀親帶故,我把整個事件的發展過程,以及可能產生的意義,在電話中簡要地跟蔣伯伯說明。電話另一頭的他,停頓了一下說,我可以做什麼事情啊?我說,蔣伯伯你就答應來科博館主持這個兩岸破冰的展覽開幕式就好。結果他答應了,之後所有的難關迎刃而解。

辦完上海博物館青銅器展之後我就想,該換我們到大陸去辦展覽了。大陸有它豐富的文物資源,但相對而言,台灣有對自然物的新創詮釋,以及時代先端的展覽方式,我們不只應該推出展覽到中國大陸,而且該是巡迴展,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,這樣一來,科博館在對岸的影響力就可以逐步累積起來。

我找了展示組的研究人員一起討論,打算從「鯨豚巡迴展」的概念開始,做為海洋世界最大的生物,這個展覽很有台灣的海島特色。在很短的時間裡,我們就把整個方案定下來,推出一套可以快速拆解,而且是一個很壯觀的展覽。我說,我們第一次到大陸去,就該用一個很不一樣的出場方式,讓大家震撼。

鯨豚展當然需要在空中懸掛一條巨大的鯨魚,最好是虎鯨,黑白對比、壯碩無比,那就得思考怎麼把這個模型運過去,又怎麼製作。鯨豚的骨骼是必要的,鯨豚的知識也必須是生動的。除了傳統的面板之外,可以有一些電腦遊戲,而且要有一堆的觸控裝置。在那個時候,台灣才剛剛接觸到觸控式的電腦,動態學習相關的知識,這種互動裝置對全世界來說都是很新鮮的嘗試。兩岸的政治情勢也有了微妙的變化,雙方急著破冰,得到從政府到民間的支持。首站有了上海完美的演出,引起相當大的迴響,接著到杭州、北京和天津等地巡迴展出了近三年。

自此,台中的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與大陸各省的博物館建立了密切的關係,往來互動友善,我們的研究人員經常被邀請去演講。回想起來,那真是一個奇妙的年代,兩岸政治局勢瞬息萬變,但好像只要我們保持自己的信念,總是能夠超越政治,完成一些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事。

(本文摘自《我的神鬼人生:在深夜的山谷裡,遇見一位博物學家》,由遠流出版授權刊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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